迪卡斯腳步不著痕跡的退了退, 卻沒有露出胸膛的位置給眾位神袛檢查, 而顧央央早已埋首可憐兮兮的撲在東衍懷裏，尋求他的安慰了。

“迪卡斯, 既然你有這個嫌疑, 不如就讓我們看一看, 如果你不是縱橫神, 那麽這個誣陷你的侍女自然要受到她該有的懲罰, 但若你就是縱橫神，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站在東衍身邊的是火焰神瑞達安, 他對於當年的縱橫神顯然並不友好, 在迪卡斯沒有洗清身上的嫌疑之前, 他看著迪卡斯的目光都是冷冷的。

迪卡斯知道今日這件事情大概是不能善了了，他目光閃了閃，突然笑著說：“我說我不是就不是，你們要看，我就給你們看看證據, 這個侍女，記得之後交給我賦予她該得到的懲罰。”

在眾位神袛目光匯聚到他身上的時候, 迪卡斯作勢要拉開胸前的衣襟。

但顧央央分明看見他溫和笑意之下的森冷, 那分冷意尤其沖著她而來, 她眨了眨眼，朝迪卡斯勾起一個隱晦的笑意，但除了迪卡斯之外，無人看見。

迪卡斯目光更冷了幾分, 他在所有人都看著他胸前的時候，手緩緩伸到胸前，拉住衣領，就在火焰神都以為他確實是被冤枉所以才如此從容給他們查看的時候······迪卡斯動了。

他猛得後退，身影一掠而過，瞬間消失在大殿門口。

這座神殿是風暴神的神殿，他現在身為風暴神，對這座神殿的位置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然而這一變故出現之後，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原先離迪卡斯最近的憎恨神凱瑞亞。

毫無疑問，雖然沒看到迪卡斯胸口的印記，但這個憤怒神殿的侍女所說，十有八九都是真的，迪卡斯就算不是縱橫神，也不會有什麽好身份，不然為什麽都不再辯解一下，而是一看見他們馬上逃跑？

迪卡斯明知道這樣做會引起他們的懷疑，但還是做了，也就是說，那個侍女說的確實沒錯，他胸口確實有那個印記，無法抹去，遮蓋不了，所以也沒有必要給他們查看了。

他的舉動已經承認了一切。

當年的神戰，隕落了許多位神袛，人人都以為縱橫神已經死在了那一場戰爭之中，可誰又能想到，他竟然改頭換面，重新成為了風暴神？

黑暗永遠不是人們所畏懼的，人們所畏懼的，只有未知。

當年的迪卡斯就是這麽一個讓人產生未知恐懼的人，因為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實樣貌，他披著狡詐的外皮做了許多挑撥離間的事情，到了後來，神袛們即便知道這是他做的，可戰爭早已形成，哪怕知道是假的也無法挽回了。

這一點看來，其實迪卡斯做得比顧央央稱職多了，在這件事上，顧央央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做得比他更好。

所以其實眾神憎恨他也不是完全不應該，畢竟顧央央要做的還沒有做到，但當年把整個至高位面整得哭爹喊娘的人，確實就是迪卡斯，那些事情也確實都是他做的。

不用說，顧央央挑破他的身份，他肯定把顧央央給記恨上了，但是顧央央是債多了不壓身，她一點兒感覺都沒有，等到迪卡斯那個礙眼的前任縱橫神逃出自己的神殿之後，她就開始了新一輪的撩漢之旅。

迪卡斯沒抓到，東衍就按照之前的約定，讓顧央央將嫉妒神所犯下的慘案重新說了一遍，並且拜托其他神袛和他一起，為顧央央的族群討得公道。

說實話，除了東衍之外，其他的神袛看起來都不是那麽的上心，好在顧央央也不在乎，她又不是真的為了這件事才來的。

而其中的冰川神甚至冷眼看著她，對東衍直言不諱：“我記得神袛沒有什麽義務幫一個普通人討得公道吧？神袛看上她的族群，是她的榮幸，難道還要我們為她攻打嫉妒神殿不成？”

顧央央擡頭看了看他，咬著下唇，只是低下頭默不作聲。

冰川神祟暗，據說和風暴神迪卡斯是好朋友。

“祟暗，你這句話我不讚同。”

東衍自然是護著自己的侍女，畢竟是他帶著顧央央來的。

他眉心微皺，眼中有些微的火光。

“我知道你是迪卡斯的好友，但你要知道，迪卡斯他並不是風暴神，他是縱橫神，是那個挑起神戰的罪魁禍首，阿雀只是恰好發現，她和這件事沒有關系，神賜予普通人一切，而普通人信仰神袛，就算苛責懲罰也沒什麽，但是在普通人的族群沒有犯下錯誤之前，屠戮整個族群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之私，這樣的人，不配為至高無上的神袛。”

“我怎麽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祟暗似乎並不怎麽待見顧央央，即便東衍如此說了，他也還是冷著眼眸，甚至眼底的寒意也沒有減少分毫。

“東衍，你已經被這個侍女迷惑了心智，作為神袛，被普通人迷惑，這是在丟我們神袛的臉，還要為了她去討伐嫉妒神，你簡直令眾神蒙羞。”

東衍脾氣並不算好，此時已經是忍著性子和他說話了，等到祟暗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眼底的憤怒便燃了起來，顯然祟暗的話激怒了他。

但東衍還來不及說什麽，他身邊原本一直咬著唇低頭顯得有些可憐的顧央央突然爆發了。

她依舊咬著唇瓣，很用力，顯出蒼白的顏色，但她的眼睛卻直直的看向祟暗，黑沈沈的一片，那種壓抑的黑暗的感情仿佛一觸即發。

“夠了！”

她眼眶有些微的濕潤，但還是努力瞪著眼睛，咬著牙齒，讓自己不哭出來。

“東衍大人只是為了幫我才這麽說的，就算我們只是普通人，就算我們沒有永恒的生命，可難道連生存下去也不行嗎？我們獻出自己的信仰，全心全意的信賴著神袛，祈求他們能保佑我們平安順暢，我們做錯了什麽？只是因為不夠強大，所以就可以隨意屠戮，大人究竟將至高位面的普通人當成了什麽，圈養的畜生嗎？隨意宰殺，肆意侮辱，就連為我們說話的神袛也要受到侮辱，是不是在大人眼裏，整個至高位面只需要神袛的存在就夠了，其餘的東西，都是不必要的物品！”

東衍站在她身邊，看見她微微顫抖的手，指甲陷入了掌心裏，但她依舊緊緊拽著掌心，似乎只有這樣才能不讓自己倒下。

對面的冰川神顯然被她這番話說得有些發蒙，他確實因為風暴神迪卡斯的原因有些不待見她，但是也不會產生那種至高位面只需要有神袛的想法，如果沒了其他人，沒有人信仰神袛，那麽還需要神袛做什麽呢？

“你······”

祟暗開口說出第一個字，然後就被打斷了。

“謝謝東衍大人，阿雀······會自己去報仇的，不會麻煩眾位大人了。”

顧央央直接無視了開口說話的冰川神，向著東衍行了一禮，擡起頭時，眼裏已經只剩下了決絕。

東衍不知為何竟從她眼裏看出了死志。

他不自覺的去讀取顧央央的想法，但是她腦海裏竟然是一片平靜，死寂的平靜，除了茫茫的黑暗什麽也沒有，甚至連一丁點兒起伏的思緒他都沒讀到。

“阿雀······”

他擡手撫上顧央央的發頂，被她後退了一步避開。

顧央央眼尾泛著淡淡的紅色，就像是額前的那塊紅色晶體一樣，但她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得詭異。

她深深看了一眼東衍，垂下眼瞼，轉身離開。

這一刻裏，什麽神袛、威嚴、恐懼都被拋到了腦海，東衍看見她將所有人隔絕在外，心中築成一道無人能越過的城墻。

或許在她心裏，‘神袛’已經與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毫無疑問，雖然系統總是覺得自己宿主很不著調，但實際上工作的時候，顧央央還是很敬業的，此刻，就連東衍想拉住她，她都沒有絲毫猶豫，她穿過所有神袛的目光，帶著一往無前的死志，沒有半點遲疑，消失在風暴神殿的門口。

東衍看著她的身影，知道這個從一開始本來準備勾引他去對付嫉妒神但最後卻放棄的小姑娘其實心裏是很倔的，這一次本來是想幫她，可最後似乎還是傷害了她，他便覺得心中有些不大好過。

至於旁邊有些發楞的冰川神祟暗更是呆楞的看了兩眼，這才對東衍說：“······你的這個侍女，脾氣還挺大的，我不就是說了兩句·······”

“她看著自己的族群被嫉妒神屠戮一空，你可以當玩笑來看，甚至不開心了可以遷怒兩句，但是對於她而言，這是她背負了一生的東西，祟暗，你說得過分了。”

東衍狠狠的瞪了他一句，又看著風暴神殿門口的位置靜默了兩分鐘，最終還是準確去找顧央央。

畢竟是他的侍女，又是他帶來的，他覺得他應該負責。

祟暗此時心情也平靜許多，沒了剛剛一開始的憤怒之情，畢竟迪卡斯是他好友不錯，但縱橫神當初確實坑了很多人這也是真的，他對於迪卡斯懷著相幫的心情，但對於縱橫神，其實祟暗也不太待見。

“算了，東衍，你告訴你那個侍女，我堂堂冰川神，還不至於要遷怒於她，她冒犯神袛是一方面，但如果嫉妒神真的屠戮了她的族群，確實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神袛有責任保護至高位面的普通原住民，但是不應該肆意殺戮。”

實際上，除了因為顧央央而黑化的百裏今可能幹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而縱橫神喜歡挑撥離間之外，神袛大多還算和善，至少沒有喪心病狂的，不然至高位面也不可能維持下去。

當然，主神日蝕除外。

他能幹出所有能夠想到的喪心病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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